札达土林

札达,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,其藏语意思为“下游有草的地方”,然而境内却是土林纵横,干旱至极。也正因札达土林规模宏大的地质奇观,但凡来过此处的游客皆称之为秘境。

经科学家考证,札达曾经是个方圆五百公里的大湖,喜马拉雅造山运动令湖盆升高,水位递减,原本的湖水逐渐退去,露出水面的山岩经风雨长期侵蚀,才逐渐雕琢出这般景象。

观看札达土林几乎无需出城,因为整个札达县就建在这土林之中。站在稍开阔些的平台放眼望去,巨大的土山连绵不断,无数条深沟浅壑遍布其中,高低错落达数十米,它们轮廓奇特,千姿百态,令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妙的外星世界。

司机师傅告诉我们此地有个地方叫古格王国遗址,不仅是历史悠久的宫殿建筑,站在其顶端,还可居高临下,看到更为壮美的土林奇观。

古格王国遗址位于札达县城以西十八公里处,建在象泉河南岸的一座土山之上,从山麓到山顶高三百多米。房屋建筑、佛塔和洞窟密布全山,达六百余座,形成了一座庞大的古建筑群。因其是用取自周围土林的粘性土壤建筑而成,所以古老城堡的断壁残垣与脚下的土林浑然一体。每当朝霞初起或夜幕降临之时,古格遗址便会在土林的映衬下透射出一种残缺美、悲壮美。

九世纪中叶,吐蕃王朝崩散,部分王室后人逃往阿里建立了三个小王国,其中德祖衮建立了古格王朝。这个建立于公元十世纪前半期的王国,前后世袭了十六个国王,王宫城堡从十至十六世纪间不断扩建,至全盛时期,后于十七世纪吐蕃王朝瓦解后结束(被英国殖民者所灭)。

来到古格遗址山脚,我们找到了负责看管的工作人员,这是一位非常和善的藏族老人。他按规定给我们分发了遗址讲解器,我们忙说谢谢。正要去爬遗址时,我们看到他手边的乐器颇为独特,那是一把六根弦的琴,好似东不拉。我们问老人这是什么乐器,是不是本地乐器?怎奈何他所知晓的汉语太少,而我们又完全不懂藏语,饶有兴致地聊了半天,我们也没搞明白这乐器究竟是啥!出于对乐器的好奇,我们请求老人弹奏一曲,老人也不吝啬,大方地拨弄起琴弦,弦音似东不拉,琴曲却充满藏味,着实令我们大开眼界。

或许是冬季的缘故,古格遗址鲜有人来,所以各个大殿都大门紧闭。虽然现在整个景区只有我们几个游客,但老人还是热情地带着我们进入遗址,为我们一一打开殿门参观,老人将所了解的古格历史讲给我们听,为我们增加了讲解器之外的知识。

从山脚的入口沿着小径上行,首先要经过四间古殿,即红庙、白庙、度母殿和轮回庙。小径周边的一些小洞窑内放着盘子大小的泥印佛像,在藏语中被称为“擦擦”,是喇嘛到此修建时所做。据说除泥土之外,还混合了很多圣物。

几间古殿里以白庙的规模最大,藏语叫“拉康嘎波”。红庙和白庙的面积差不多大,约为 300 平方米,庙内墙上绘满了各种不同题材的壁画。白庙内有一幅吐蕃历代赞普和古格国王世系的壁画,非常珍贵。红庙内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 1038 年阿里王意希沃迎请古印度佛学大师阿底峡的壁画,画中一队舞女翩翩起舞,旁边有人击鼓吹号,形象生动,栩栩如生。这些壁画虽时隔数百年,色泽仍很鲜艳。

行至山腰间,看到有两条通道相互连接,出口直通山顶。北面悬崖边上的通道,仍堆放着不少鹅卵石,残留着当年抗敌的痕迹。走过崖边通道,一再往北行,看到一个地面垫高仅余四壁的院子,便是当年国王议事的宫殿。

距议事宫殿不远是护法神殿,护法神殿壁画主体部分大多为密宗男女双修佛,画风泼辣,用彩强烈。壁画下方却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地狱之苦,各式刑法惨不忍睹。边饰则是一长排数十位裸空行母、妩媚优雅,仪态万方,无一雷同。

再往上走接近遗址的顶端,那里有一个不显眼的小门,门口有小牌写着“冬宫”。穿过门口沿台阶上行还可继续深入,但通道很陡,只容一人上下。到顶后再下行几十米后,山洞逐渐扩展开来,看到有大小几十间房屋,多数只有一米八左右的高度。最外层透气、透光,类似阳台,比较开阔。这里就是当年古格王冬天避寒之地,不过如今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了。

站在冬宫,便可登高望远,俯瞰整个札达土林。我发现这里的土林地貌又是另一番风貌,它们好似一排排天然形成的城堡碉楼,只稍凝望,便可生出无数遐想,感觉那些碉楼城堡里秘密地驻扎着千军万马,随时都会随着一声令下杀将出来。可现实中,无论你再凝望多久,也再听不到奋勇战斗时那一声怒喝。这里除了死一般的寂静,什么都没有。

折回山腰,发现三间寺庙的周围还有十多个洞窑,其中还藏着古代兵器,诸如盾牌、盔甲和大刀长剑之类。可能是由于干燥的天气,才使得这些文物得以完整保存。

走出遗址往山脚下步行约二十分钟就到了神秘的干尸洞。干尸洞位于一岩壁之下,洞口离地两米左右,毫不起眼。洞内十分宽敞,深几十米,堆满无头干尸。据传,洞的最深处是喇嘛,紧挨着的是儿童,其次是妇女和男人。由于气候干燥,尸体并未完全腐败,散发着一种刺鼻的怪味。关于干尸洞的传说有许多种,其中最可信的一种说法是:当年古格兵败,拉达克人将宁死不屈的古格兵士斩去头颅,而尸骨被弃于洞中。

游览完全部的古格遗址,我们耗费了将近四个小时,却仍意犹未尽,然而山下的司机师傅却等得不耐烦了。他在远远的地方就朝着我们呼喊,让我们早点下山,可我们故意装作听不见,还想留在这里再多玩一会儿。

当然,司机师傅如此着急也是有原因的。按照行程计划,我们需要在当天剩余的时间里赶回萨嘎,这样才能够有充足的时间逛接下来的日喀则。如此匆忙的行程着实让大家有些不高兴,刚赶到阿里就要离开,不管怎样都不够尽兴。于是,我暗自下定决心,下次一定要自驾来玩。

无形之中,我们给司机师傅制造了心理压力。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,每个人都无精打采的,抱怨的潮水一浪接着一浪,然而在规定好的行程合同上是没办法进行修改的,我们只好就此作罢,无聊地刷着手机上刚刚拍到的照片……

临近中午,刺眼的阳光又带来阵阵热浪,刷着手机的我们感觉一阵阵睡意袭来,这时司机师傅突然一声惊叫,把我们吓了一跳,他喊道:“快看外面……”

我猛地转过头,看到窗外的景色犹如海市蜃楼,美得让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!车厢内的我们顿时大呼小叫起来,求司机师傅赶紧停车…

我们狂奔出车外,蹲坐在雪地上热泪盈眶,眼前那是何等壮观的景色啊!无边无际的札达土林上覆盖着昨晚刚下的新雪,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,它与四周的雪山相互辉映,令人感到无比震撼。天空蓝得仿佛被清洗过一般,白雪与蓝天相互衍射出蓝色银光,天地间点缀着几丝虚无缥缈的云雾,看到的一切都让我感觉仿佛不在人间,像童话世界,更像神仙的居所,这简直就是仙境。

或许是昨晚在黑暗中匆忙赶来札达,才使得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我们,在今日看到了格外令人震撼的札达。这神奇的大自然啊,总是时而带给我遗憾,时而又赐予我惊喜……

它仿若一位无私的艺术家,以鬼斧神工之技雕琢出世间无数美景。又似一个调皮的精灵,时而隐藏起它的美丽。它的变幻无穷,让我又对它充满了无尽的好奇与期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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